第55章 可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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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死了。
當時秦淮撲過去，玻璃撞得全碎，莫忘用瓷器碎片砍掉了秦淮的觸手。
秦淮坐在地上痛得要死，罵了他祖宗十八代。
他死了，還是在秦淮的眼前。
腦漿濺開，這是秦淮今年看過的第一次煙花。
好奇怪。
林影死的時候，他幾乎不能再呼吸，好像整個世界原本有什麽一直撐著，才沒倒下，後來是直接壓在了秦淮身上，將秦淮壓得鮮血淋漓的。
但是莫忘死掉了。
好像就是明天的天氣怎麽樣這種問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很輕松，連呼吸都要更暢快了。
現在業城都在說莫忘跳樓的事。
秦淮想不通，為什麽莫忘已經過得這麽好了，還要一直都想著去死？明明秦淮過得更難。
秦淮不吃止痛藥都不能呼吸，為什麽莫忘要去死？他的心真的是太脆弱了。
為什麽死？
為什麽。
秦淮要等到明年春天。莫忘說他不要老自暴自棄。秦淮其實也不想，可自暴自棄是他習慣。
上午就打完了點滴，睡了整整七天，正好莫忘今天頭七。
打了出租車，裹著醫院的病房，光腳走到莫忘他媽的墳墓前。
墳墓上的照片是個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女人，穿著白禮服，耳朵上別有一朵山茶花，要是莫忘在的話，秦淮就會告訴他這是一朵紅山茶，只是一朵紅山茶。
他媽媽的墳墓在山腳下，旁邊都是墳墓，上面還有雪落著。一時半會兒不會消融。山上全是雪和墳墓。
或許一切都要等到來年春天再說。
“現在還是冬天裏很冷很冷的一個環節。”
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兒想笑，試著像莫忘那樣彎起嘴角來。
莫忘他媽墳墓右邊有一棵柏樹。
原本對稱的，一棵被鄰居用矮墻圈了進去。他媽媽墳前就只剩下一棵柏樹了。孤零零的，看上去怪可憐。
秦淮的脖子又在滴血，他鼻子被凍得通紅。
他煩得要死。
他蹲下來，不明白自己怎麽有這麽多血流。
林雲夢說他蒼白得像個鬼魂。
秦淮說不行，他現在還沒死，還沒死的人不能變成鬼魂。還不如說莫忘是個鬼魂，他頭七。
秦淮又不敢在林雲夢面前自閉，他特別害怕自己情緒不好流露一下，林雲夢也精神不正常，也站在樓頂跳了。
這個叫做“林雲夢”的人。
她看上去就是那種溫溫柔柔可能膽子還有點兒小的女孩子，很文靜，抱本書讀給病人聽。
就像是那種中學裏的班花，很多時候都會是這種文藝少女，總是穿著白色的長裙坐在什麽地方，想詩與遠方了，要是忽然問她在看什麽，她就會扯出一連串句子來。
然後告訴你這句話是艾略特說的，這話也是葉芝的名句。
林雲夢一看到秦淮就開始掉眼淚，秦淮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眼淚，好像怎麽哭都哭不夠一樣。
秦淮很想說她能不能不要再哭了。
他不敢。
原本他一晚上都在做噩夢，在綠皮火車上開火車，那個被火車碾死了的人終於有了臉，那張臉是莫忘的，而且莫忘那個時候還在一直笑。
秦淮只能對著林雲夢說別哭了，莫忘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去見他最喜歡的陳遠，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已經牽手成功了，男人都不是東西。
林雲夢還是哭。
秦淮到現在還是心煩意亂。
她那樣哭，眼珠子難道不會掉出來嗎？而且她心裏難過應該去找心理醫生而不是秦淮才對啊。
她又不是沒錢去找心理醫生，對著秦淮發癲秦淮想著覺得林雲夢就算在發癲不也還是要比秦淮本人正常多了。
對啊。
秦淮本人現在的心情就是想死。
中途可能中斷了一小會兒，很快又去想死了。
去他媽的莫忘，去他媽的林影，還有去他媽的林雲夢，都去死就好了。現在心裏一想起就開始煩躁和想死的人從秦涸一個變成了三個。
四個人剛好放在一起就可以打麻將了。
多舒服，在陰間開party，吵得隔壁的人都不能安息，秦涸和林影一起唱歌，剩下一個莫忘在哪那裏捉了路過的人就過來用紅筆塗抹，真是十分具有藝術氣息的四個人。
秦淮在莫忘他媽媽墳前站了好一會兒，整個人都在頭重腳輕。
他還是覺得自己心裏這口氣就是放不下。
莫忘一死，他心裏居然還是空落落的，感覺做什麽都不對勁了起來。
一直在煩著你的一個特別討厭的朋友忽然就不找你了，你去敲他家的門家長說那個人其實已經死了，找你只是因為想在去死之前讓你感覺惡心而已。
真的被惡心到了。
秦淮想著在墓前想放首歌來，就算是帶著莫忘來過了又走了，於是他拿出他的手機來，想給莫忘他媽媽放個好媽媽好讓莫忘他媽媽跟著莫忘一起在地下見面，劃著劃著最後放了初音未來的深海少女。
秦淮手忙腳亂去關閉手機的音量。
“秦淮。”林雲夢從山下走上來。
“你這是……”
“惡心莫忘一把捏。”秦淮陰惻惻笑了起來，“其實莫忘最喜歡這個曲風的歌曲捏，他網盤裏好多這種捏。”
“他網盤裏三十六個g捏。”
“捏是什麽？”林雲夢歪了歪腦袋。
“就是莫忘死了想開香檳的意思。”秦淮說，“莫忘還送了我一點兒遺產，打算今晚去開香檳。”
“你過來。”林雲夢嘆了口氣。
“我知道莫忘走了大家都很難過。”
“秦淮，不要太難過了。”她的聲音又細又軟。
“可能下一個就是我。”秦淮的脖子還在滲血。
他想自己幹脆把眼珠子也掏出來給莫忘玩一下這樣就扯平了。
但莫忘都火化了。
總不能把眼珠子丟進去用灰燼沾一遍最後成了骨灰味的章魚小丸子吧。
“這個是莫忘的。”林雲夢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珠。
她說：“以前莫忘發瘋病的時候，我們就把莫忘塞進籠子裏，給他玩東西。”
“他自己找的。”林雲夢說著又開始掉眼淚了，“當時我以為他就要瘋了，其實他這些年一直過得特別不容易。”
“為什麽是莫忘這種人有疾病呢？”林雲夢的臉都是紅的。
呼出一口一口的白氣。
“不知道。”秦淮神情淡漠，“走吧。”
“去哪裏？”林雲夢看著他，眼裏還有淚光閃動。
“謝謝他。”秦淮說，“我說好了，等到他告訴我最後一個秘密之後，一定要去看那個叫做莫忘的人的電影。”
林雲夢聽到莫忘這個名字又開始吸氣，大口大口吸氣。
“小姐，能不能別在我眼前哭了啊。”秦淮被她哭得煩了，“我不是莫忘，不會哄著你。”
“自己心裏不舒服去找人。”秦淮說，“你一哭我就想自殺，真受不了。”
林雲夢收斂了眼淚：“對不起。”
她都在發著顫的。
“我不是故意的。”林雲夢說，“我這人有點兒淚失禁。就是眼淚一落下就根本止不住的意思。”
“對不起。”林雲夢又小聲說。
天又下雪。
白色的雪，紛紛揚揚落在莫忘他母親的墳墓前。
莫忘的骨灰被秦淮早上泡奶粉，他不小心喝進去了。那個盒子被林雲夢放在桌子上，秦淮一睡醒，一晚上都是開火車殺人還有被人創死的場景，早上醒過來感覺空氣裏還是有那種熟悉的味道，像雪松的味道。
林雲夢是這麽說。
今天秦淮來掃墓，感覺又不過那很普通的那種柏樹的味道，平平常常的，或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人做成瀝青了。
“林雲夢，這個玻璃珠是莫忘的。”
他的手在玻璃珠上摩挲了一下，溫度是冷的，上面因沾染上秦淮的血，而稍微有些溫熱了，還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在上面，有點兒像雪松，又有點兒像顏料味。
不好聞，也不難聞。
“林雲夢，告訴你一個秘密。”秦淮說。
“什麽？”林雲夢蹲下去。
“我一直很嫉妒莫忘。”秦淮說，“我想要的，他都有。”
“但他死了之後，我發現就是連莫忘這樣的人身上也會有很多瑕疵的，原來只要是活著的人就會有瑕疵。”
“也不是特別討厭莫忘這個人了，他死了，我又沒朋友了。想起我的小烏龜，腐爛發臭。”
“他死了。”秦淮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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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秦淮撲過去，玻璃撞得全碎，莫忘用瓷器碎片砍掉了秦淮的觸手。
秦淮坐在地上痛得要死，罵了他祖宗十八代。
他死了，還是在秦淮的眼前。
腦漿濺開，這是秦淮今年看過的第一次煙花。
好奇怪。
林影死的時候，他幾乎不能再呼吸，好像整個世界原本有什麽一直撐著，才沒倒下，後來是直接壓在了秦淮身上，將秦淮壓得鮮血淋漓的。
但是莫忘死掉了。
好像就是明天的天氣怎麽樣這種問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很輕松，連呼吸都要更暢快了。
現在業城都在說莫忘跳樓的事。
秦淮想不通，為什麽莫忘已經過得這麽好了，還要一直都想著去死？明明秦淮過得更難。
秦淮不吃止痛藥都不能呼吸，為什麽莫忘要去死？他的心真的是太脆弱了。
為什麽死？
為什麽。
秦淮要等到明年春天。莫忘說他不要老自暴自棄。秦淮其實也不想，可自暴自棄是他習慣。
上午就打完了點滴，睡了整整七天，正好莫忘今天頭七。
打了出租車，裹著醫院的病房，光腳走到莫忘他媽的墳墓前。
墳墓上的照片是個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女人，穿著白禮服，耳朵上別有一朵山茶花，要是莫忘在的話，秦淮就會告訴他這是一朵紅山茶，只是一朵紅山茶。
他媽媽的墳墓在山腳下，旁邊都是墳墓，上面還有雪落著。一時半會兒不會消融。山上全是雪和墳墓。
或許一切都要等到來年春天再說。
“現在還是冬天裏很冷很冷的一個環節。”
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兒想笑，試著像莫忘那樣彎起嘴角來。
莫忘他媽墳墓右邊有一棵柏樹。
原本對稱的，一棵被鄰居用矮墻圈了進去。他媽媽墳前就只剩下一棵柏樹了。孤零零的，看上去怪可憐。
秦淮的脖子又在滴血，他鼻子被凍得通紅。
他煩得要死。
他蹲下來，不明白自己怎麽有這麽多血流。
林雲夢說他蒼白得像個鬼魂。
秦淮說不行，他現在還沒死，還沒死的人不能變成鬼魂。還不如說莫忘是個鬼魂，他頭七。
秦淮又不敢在林雲夢面前自閉，他特別害怕自己情緒不好流露一下，林雲夢也精神不正常，也站在樓頂跳了。
這個叫做“林雲夢”的人。
她看上去就是那種溫溫柔柔可能膽子還有點兒小的女孩子，很文靜，抱本書讀給病人聽。
就像是那種中學裏的班花，很多時候都會是這種文藝少女，總是穿著白色的長裙坐在什麽地方，想詩與遠方了，要是忽然問她在看什麽，她就會扯出一連串句子來。
然後告訴你這句話是艾略特說的，這話也是葉芝的名句。
林雲夢一看到秦淮就開始掉眼淚，秦淮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眼淚，好像怎麽哭都哭不夠一樣。
秦淮很想說她能不能不要再哭了。
他不敢。
原本他一晚上都在做噩夢，在綠皮火車上開火車，那個被火車碾死了的人終於有了臉，那張臉是莫忘的，而且莫忘那個時候還在一直笑。
秦淮只能對著林雲夢說別哭了，莫忘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去見他最喜歡的陳遠，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已經牽手成功了，男人都不是東西。
林雲夢還是哭。
秦淮到現在還是心煩意亂。
她那樣哭，眼珠子難道不會掉出來嗎？而且她心裏難過應該去找心理醫生而不是秦淮才對啊。
她又不是沒錢去找心理醫生，對著秦淮發癲秦淮想著覺得林雲夢就算在發癲不也還是要比秦淮本人正常多了。
對啊。
秦淮本人現在的心情就是想死。
中途可能中斷了一小會兒，很快又去想死了。
去他媽的莫忘，去他媽的林影，還有去他媽的林雲夢，都去死就好了。現在心裏一想起就開始煩躁和想死的人從秦涸一個變成了三個。
四個人剛好放在一起就可以打麻將了。
多舒服，在陰間開party，吵得隔壁的人都不能安息，秦涸和林影一起唱歌，剩下一個莫忘在哪那裏捉了路過的人就過來用紅筆塗抹，真是十分具有藝術氣息的四個人。
秦淮在莫忘他媽媽墳前站了好一會兒，整個人都在頭重腳輕。
他還是覺得自己心裏這口氣就是放不下。
莫忘一死，他心裏居然還是空落落的，感覺做什麽都不對勁了起來。
一直在煩著你的一個特別討厭的朋友忽然就不找你了，你去敲他家的門家長說那個人其實已經死了，找你只是因為想在去死之前讓你感覺惡心而已。
真的被惡心到了。
秦淮想著在墓前想放首歌來，就算是帶著莫忘來過了又走了，於是他拿出他的手機來，想給莫忘他媽媽放個好媽媽好讓莫忘他媽媽跟著莫忘一起在地下見面，劃著劃著最後放了初音未來的深海少女。
秦淮手忙腳亂去關閉手機的音量。
“秦淮。”林雲夢從山下走上來。
“你這是……”
“惡心莫忘一把捏。”秦淮陰惻惻笑了起來，“其實莫忘最喜歡這個曲風的歌曲捏，他網盤裏好多這種捏。”
“他網盤裏三十六個g捏。”
“捏是什麽？”林雲夢歪了歪腦袋。
“就是莫忘死了想開香檳的意思。”秦淮說，“莫忘還送了我一點兒遺產，打算今晚去開香檳。”
“你過來。”林雲夢嘆了口氣。
“我知道莫忘走了大家都很難過。”
“秦淮，不要太難過了。”她的聲音又細又軟。
“可能下一個就是我。”秦淮的脖子還在滲血。
他想自己幹脆把眼珠子也掏出來給莫忘玩一下這樣就扯平了。
但莫忘都火化了。
總不能把眼珠子丟進去用灰燼沾一遍最後成了骨灰味的章魚小丸子吧。
“這個是莫忘的。”林雲夢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珠。
她說：“以前莫忘發瘋病的時候，我們就把莫忘塞進籠子裏，給他玩東西。”
“他自己找的。”林雲夢說著又開始掉眼淚了，“當時我以為他就要瘋了，其實他這些年一直過得特別不容易。”
“為什麽是莫忘這種人有疾病呢？”林雲夢的臉都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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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秦淮神情淡漠，“走吧。”
“去哪裏？”林雲夢看著他，眼裏還有淚光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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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夢聽到莫忘這個名字又開始吸氣，大口大口吸氣。
“小姐，能不能別在我眼前哭了啊。”秦淮被她哭得煩了，“我不是莫忘，不會哄著你。”
“自己心裏不舒服去找人。”秦淮說，“你一哭我就想自殺，真受不了。”
林雲夢收斂了眼淚：“對不起。”
她都在發著顫的。
“我不是故意的。”林雲夢說，“我這人有點兒淚失禁。就是眼淚一落下就根本止不住的意思。”
“對不起。”林雲夢又小聲說。
天又下雪。
白色的雪，紛紛揚揚落在莫忘他母親的墳墓前。
莫忘的骨灰被秦淮早上泡奶粉，他不小心喝進去了。那個盒子被林雲夢放在桌子上，秦淮一睡醒，一晚上都是開火車殺人還有被人創死的場景，早上醒過來感覺空氣裏還是有那種熟悉的味道，像雪松的味道。
林雲夢是這麽說。
今天秦淮來掃墓，感覺又不過那很普通的那種柏樹的味道，平平常常的，或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人做成瀝青了。
“林雲夢，這個玻璃珠是莫忘的。”
他的手在玻璃珠上摩挲了一下，溫度是冷的，上面因沾染上秦淮的血，而稍微有些溫熱了，還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在上面，有點兒像雪松，又有點兒像顏料味。
不好聞，也不難聞。
“林雲夢，告訴你一個秘密。”秦淮說。
“什麽？”林雲夢蹲下去。
“我一直很嫉妒莫忘。”秦淮說，“我想要的，他都有。”
“但他死了之後，我發現就是連莫忘這樣的人身上也會有很多瑕疵的，原來只要是活著的人就會有瑕疵。”
“也不是特別討厭莫忘這個人了，他死了，我又沒朋友了。想起我的小烏龜，腐爛發臭。”
“他死了。”秦淮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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